她打量起这条船，这是一条小火轮，船不大，也很简陋，突突的马达声和浓重的柴油味让她难受。船上有二十来个乘客，他们正拢成一簇，热烈地谈论着一件事。
“听说了吗？最近北京乱得很呢，学生不叫学生了，也不在学堂里读书了，叫做啥……红卫兵？走上街头贴标语、喊口号，闹得乱蓬蓬的。”
“我听说好些人被拉到街上，游街、揪斗，还有一个叫啥来着？哦，‘三家村’——奇怪，北京城里也有村子吗——村里的人上吊的上吊，投河的投河，死了好多呢。”
“我们中国别的没有，就是人多，死几个无所谓，谁叫他们不听毛主席的话呀。”说话的拍拍旁边一人的肩，问：“尧福老弟，你是干部，又见多识广，这些事你都知道吧？”
中间那个叫尧福的开腔了：“知道，当然知道，这是毛主席亲自发动的，叫‘文化大革命’。我这次去盖北，就是到盖北中心小学搞试点，然后要在全县各学校推广开来。”
“这么说，不光城市里要搞，我们乡下也要闹一下了？”
尧福说：“那是肯定的，遵照毛主席的指示，革命红旗要插遍每个角落，每一寸土地都要翻转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