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癌症的消息传来。我开始怀疑,陷入焦灼。
“这种事情为什么偏偏发生在我身上?”我问克里丝蒂娜,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不断跳动,“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沦落至此?”
她将手搁在我的手上,凑过来。
“这都是运气不好,娜希,只是运气不好。”
这种答案给了我沉重的一击。运气不好,真是陈腔滥调,令人恼火。我努力奋斗就是为了过上好日子。我坚持了那么久,做了这么多牺牲。
结果运气不好。
随后我意识到,娜拉与我们分离,也是运气不好。我成为幸存者,也是运气。我妈在事发后几个星期里都不和我说话,也是运气不好。我从全家人的骄傲转变为家人眼中的瘟神,更是运气不好。
也许生命和坚强或软弱无关?也许一切都只是运气不好?也许我就只是个厄运缠身的女人?也许这就是关于我的一切。这样的话,我还宁可软弱一点。我宁可软弱一点,换取命运之神的垂青。
现在是瑞典的仲夏节,艳阳高照。仲夏夜的天气通常不会太好,所以这样的好天气让大家很开心。我从窗口向下望,已经有人在草坪上开始准备。女人身穿碎花洋装,儿童身穿白衣,她们头戴花环,忙着装饰那根象征仲夏节的树桩。现在也才上午十点,庆祝的时间还没到。下面那些人兴致勃勃,提早到场,想将一切都事先准备好。我站在窗前,身体微微趋前,一只手托着下巴,打量着她们。那只暗红色的茶杯就摆在我的手肘旁。我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是那种很常见的冲动——把茶杯举起来,将杯里滚烫的液体淋在她们头上。我倒不是针对她们,其实我也不会这么做。我只是怀抱着这个想法,心里打了个寒战。也许我只是疯了。也许我的癌症,对我自己、对全世界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