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有些作家也患这种祢衡病,出道后写出几篇东西,立刻自我膨胀,立刻感觉失衡,立刻不知天高地厚,东南西北,立刻唁唁然如狂犬状,连爹娘都不认。祢正平也是如此这般地到了许都,一是他看不上大家,二是大家也看不上他,“既而无所之适,至于刺字漫灭”(《后汉书·文苑传》),那张名片,在口袋里揣烂了,连烫金的名字也磨掉了,无人买他的账。所以,他心理更趋变态,狂病也益发加剧了。
“是时许都新建,贤士大夫,四方来集”,阿瞒挟天子以令诸侯,逐步培植曹魏势力。他的对立面,也就是陈寅恪所言的那些拥戴汉室、尊崇儒学的士大夫阶级,自然也要网罗人才,积蓄力量。孔融是这个营垒里的一个马首是瞻的人物,一直是曹操的反对派领袖,经常聚着一帮人,抨议时政。现在来了这么一位急先锋,当然要引为知己,赶紧给汉献帝打了个报告,把祢衡推荐上去。孔融在奏章里,将这个年轻作家,吹得天花乱坠,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非常之宝”。而祢衡本就忭急躁狂,这一捧,更加谵妄失常。他说,在许都,除了“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馀子碌碌,莫足数也”,谁也不在他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