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五十了,样子也像这个年纪。头发很长,乱乱的,很油。他的眼光在头发后面闪着,像躲在青藤后面。他的胡子也很糟,脸色很白。是那种让人难受的白色——像树蛙的白——像鱼肚白。衣服很破——这不用说了。他一只脚放在另一只上,脚上的靴子裂开了口,脚趾露了出来。他的帽子在地上,黑色的旧帽子,帽顶塌着。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他坐的椅子往后翘。我放好蜡烛,看到窗子开了,他是从那里爬进来的。后来他说:
“衣服很挺。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吧?”
我说:“也许是,也许不是。”
“别顶嘴,”他说,“你越来越神气了,我得杀一下你的神气。人家说你现在受了教育,你以为你现在比老子威风了,因为他没有受教育?我可以揍你。谁让你做这样的蠢事的?”
“是寡妇。”
“喔,那寡妇?——谁跟她说她可以管这个事的?”
“没有人。”
“那我要教训下她,管闲事。我说——你不能去上学了。叫一个小孩变得比他老子还神气的人,我要教训下他。不准去学校,听到没有?你妈她也没去过学校,我也没有。现在你却神气起来。我可不允许——让我听下你读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