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逛了四个星期,这一星期又过了一半。当然,她已经不再交工会会费了。她已经对工会失去了兴趣,想当初自己就那样被轻易拖了进去,她骂自己是个傻瓜。就在她感觉到自己要绝望了的时候,有人向她透漏了一个机会。她去了,于是她就得到了一个“剔骨工”的岗位。她之所以能得到这份工作是因为工头看中了她一身男人般的肌肉。工头辞退了原来的那个男的,然后让玛丽娅顶替他的位置,付的工资只比男性的一半多一点点。
刚到罐头镇的时候,玛丽娅是瞧不上这种工作的。可是现在时过境迁了。这也是一家罐头厂,她要干的活就是把尤吉斯不久前听说过的那种病牛身上的肉剔下来。她整天被关在暗无天日车间里,楼下是速冻牛肉的冷库,楼上是烹饪车间。所以,她每天就是这样脚踩冰冷的地面,上面热得喘不过气来。她每天从清晨一直工作到深夜,穿着厚重的靴子,踩在污水横流的地面上,把牛肉从骨头上一块一块地剔下来,每块牛肉都重达百斤。生意不景气的时候,她随时可能被踢开;到了旺季,她又得加班加点地干活儿,直到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哆哆嗦嗦的手已经无力抓住粘糊糊的刀把。这时她得格外当心,因为一不小心刀刃就会割伤手,而且伤口极易感染,并引发血液中毒。这就是展现在玛丽娅面前的新生活。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吓倒玛丽娅,她仍然笑对生活,因为她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儿。有了这份工作,她又能交上食宿费了,一家人的生活又能维持下去了。至于塔莫休斯,既然已经等得那么久了,那就再等一等吧。两个人如果结婚,婚后的生活全靠他一个人的收入是难以为继的。而家里也还指望着玛丽娅的收入。暂时他还只能过来跟玛丽娅坐一坐,两个人坐在厨房里,手挽着手,他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塔莫休斯的琴声越来越柔情、哀婉。玛丽娅坐在一旁,双手紧握,泪流满面,浑身颤抖,在如泣如诉的琴声中她依稀听到了尚未出世的后代在向她祈求生命的微弱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