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在我这个家里,不许谈政治!”
他的意思,表达得是很清楚的——“在我这个家里”,也就是说,在他这位离休少将的家里,并不包括他的某一个儿子家里,更不包括其他的什么地方什么场所。
于是他从此很是超脱起来了。他自己这么觉得。
儿子长着一张嘴,那张嘴既然不唯是为了喝啤酒才长的,便总是要侃侃地谈论些什么的。不许谈政治,或者就按他的看法,是不许批评政治。儿子就只剩下了一个话题可谈——钱。
二儿子谈起钱的时候,不像专家,不像学者,亦不像政治家了。像什么呢?像一个一心想发大财、发横财而又没有一点儿机会、一点儿运气哪怕能发一笔小财的财迷,内心充满嫉妒的痛苦的财迷。
“全民经商,全中国的人都在挖空心思发财!昨天,就是星期六上午,我在厂里转了一圈,想找个地方打电话,四处的电话都占着,都有人在电话里做买卖!一个个贼头贼脑的,见了我,都用手将话筒捂上,声音压得不能再低,好像我是经济警察似的!人家小李,爸,就是你见过的那小李,他老头子倒不是少将,不过就是商业局的一个小科长,人家打个电话的工夫,十来分钟,买卖谈妥了,三千多元挣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