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刑天的断头,回到顶天就刑天的高度:额与天齐的时候,头和天一样苍茫一样苍老。抛掉它!黑暗再睁开双乳看第一次日出的眼睛,呼唤再张开肚脐第一次叫响万物的口。难道不是?
回到人首蛇身的人与自然,射日的他与奔月的她,以及他与她刑天式的头与身,回到多重分裂与多重复合中集聚宇宙能量于瞬间迸发的生命——中华文化原动的生命力。难道不是?
李 那么,请告诉同代人:在阿波罗与人造卫星同一片阳光下,你眺望到怎样的前景?
任 回到生命自身,头与头之间的文化距离消失了。恺撒、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他们的身体无须翻译,他们的婚姻不是“零”距离而是“负”距离。同样地,像是逃出了千年的殉葬和死亡,汉墓画像石《侍者进食图》变形的多面一身,与毕加索《亚威侬少女》一身多面的变形,互为镜像——回到人自身,东方和西方、古典和现代遥远对称。
现代人在自己身上肯定他人的时候,也就是从他人身上肯定自己的时候。
再一次从奥林匹斯众神背后将走出明天的西方人:他们身上希腊人性与希伯来神性相异的相合,简直是天赐。这使得他们既有希腊力与美的身躯、耶稣悲悯的胸怀和承受苦难的肩,有尼采式弗洛伊德式永远的狄奥尼索斯冲动和力比多能量;又有希伯来宇宙意识的头颅,依旧保留着苏格拉底理性的宽广前额,而超越的头顶已经瞻望到摩西神启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