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中国近代对待西人之态度。(一)第一期欢迎其技术而颇排斥其宗教,明末徐光启等虽亦信其宗教,然实自科学引入,至杨光先等,则对其宗教持极端排斥之态度矣。此固由宗教有排斥性,亦由(A)西人技术之精。(B)及教士舍身之精神,非中国人所能了解,此读杨氏之《不得已书》可见也。(二)此种精神持续至五口通商而大着,(甲)为士大夫排外心理之表见,(乙)则民族盲目自尊之心理使然。(三)此后湘、淮军中人物积经验稍多,乃主效法其军事及技术。(四)戊戌维新人士,则主张全盘改革政治。(五)五四运动以后,乃渐注意于西方之文化矣。
四十三)中国近代之学术。宋学本有改革社会之精神,然仍偏于个人修养,故驯致空谈心性而于政治多疏;明末内政既坏,外寇侵陵,造成顾炎武、黄宗羲等经世致用之一派,此亦可谓宋学精神复活。然(1)积重难返。(2)受异族猜嫌,其风气乃渐萎缩,终仅发达其矫正宋人之考证之一端,成为清代之考证学。此派之长处,在能发现事实之真相,然并无宗旨。梁启超谓其为方法运动而非主义运动。(见所著《清代学术概论》。)其说是也。此派后因考据而发现西汉今文经说。西汉今文,本以经世致用为主,于是此种精神渐又复活。适会其时,世变日亟,外学亦渐次输入,逐渐与新潮流相接,如龚自珍、魏源、康有为、梁启超之徒是也。近来从宗旨上反对宋学者有戴震、颜元两派;戴氏反对宋学之论理而不论情,专代上级张目而苛责下级,此乃宋学不知社会组织之变迁,欲张大君权、父权、夫权等,有以致之。然谓人人各率其情而天下遂可治,则失之浅薄。颜元反对宋学之空谈专主实行,说更灭裂矣,故不能有所建树。桐城派义理、考据、辞章三不可缺一之论,虽觉中正,实近模棱。章实斋之议论亦此派。唯其在史学上,主张历史材料与作成历史非一物;主张多储史料;主张编次与著作各是一事,则为旷古未有之卓识,去今之新史学仅一间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