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坑的深度和宽度令人不寒而栗,贵妇也似乎也在恐惧,挖掘的动作却毫不迟疑,仿佛耳中声音是无可违拗的命令。待那声音发出“跳进去,把自己埋起来”的命令时,妇人把锄头一撂,纵身一跃,用手将坑边泥土一把把刨进坑里,本就磨出血的手很快磨得没皮、磨得见骨,天绻明明可动用神力脱身而出,却强迫自己与贵妇共同承担着痛苦、恐惧、泥土埋到脖子的窒息感,坚持把这场梦魇走到底。
贵妇已把自己掩埋到了下巴。若不是古怪的耳中音驱使着,这具娇生惯养的身体只累也早已累得死过去。偏偏如何劳累也停不下来。在拢着一把泥土要灌进自己的嘴里时,贵妇仿佛拚尽了全部力气抢来一丝清明,嘶哑着声音泣问:“你是谁?”
耳中声音变得阴森低柔,答道:“回夫人的话,我是采青啊。”
贵妇吐出一口气,仿佛一切总算了然。一滴眼泪从她因窒息充血的眼中落下,泪珠泛着特异的淡绿莹光,渗入湿润泥土之中。与此同时天绻也得到了解脱。身临其境的梦魇般感觉消散,天绻站在园林中调整着尚未完全褪去的濒死感。
蜃魇。
这么多年了,竟又一次体验这种感觉。
不远处,俞安还在跟孩子们说笑,似是没注意她过来,也对她刚刚经历的一切无知无觉。她低头看了看脚边不远处,那里的土微微隆起,有一朵无叶绒花正在孤零零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