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藏哪儿了?”老二把花生壳喷在父亲脸上。
“我哪有钱……”笃鹅唯唯诺诺,“我都七十的人了,活干不动,哪来的钱?没过两天,就得饿死了。我不像你们,年轻、有力,可以砍树去卖!”
“你以为我不清楚?县里已经第二个月给你发钱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我问过了,全县七十岁以上的,都发钱。别以为我傻,我能傻过你?”老大捏碎一个花生壳。
“快饿死了!放心,我要死,自己找个地方死,不麻烦你们两个收尸。我挖个洞,钻进去,不要你们埋……”父亲剥花生壳的手在抖。
说什么挖洞呢?老大的手也跟着抖,没来由想起那天天热时,吹出带着怪味的凉风的小洞穴。要是当时伸手拨开草丛,会从里面看到什么呢?会钻出一只老鼠还是一堆蚯蚓?会看到蚂蚁成群还是一块白骨?或者,是一个骷髅在张嘴,歪斜着朝他笑,哗啦啦往洞口外呼着潮湿的水汽?……说什么挖洞呢?!老大浑身发颤,烦躁瞬间被点燃。他最恨父亲,也有一个缘由,是父亲无论说什么,都好像能点到他心里的隐秘,让他不得不抓狂失控。他也恨自己的失控。
小卖部里的村人哄笑:“哈哈,政府都给你发工资了,放心吧,你死了,两个儿子不收,政府也会给你买棺材的,就别担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