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秀娥二十一岁,出落成了个标致的美人儿。身段窈窕,亭亭玉立,面如桃花,唇似涂脂。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总是含笑带嗔,无心地瞄人一眼,也撩得人心猿意马。一头黑发,在额前剪成整齐的刘海,在背后结成一条长辫,图利索,终日用围裙带扎在腰际。那蓝底白花布的围裙,虽已半旧,但一天一洗,干干净净。常到铺子里来吃鸡的正派人,都亲近地称她秀姑娘。A城的一些浮浪子弟,因她生得俊俏,又姓潘,暗地里给她起了个绰号叫“赛金莲”。他们有时也三五搭伴来到潘家熏鸡铺,买上一只鸡、几两酒,消磨掉个把钟头。其实不为花钱吃鸡,专为的是接近秀姑娘,找机会和她调笑几句,但他们往往占不了什么便宜去。秀姑娘可不是个轻佻风骚的女子。何况她天生机敏过人,伶牙俐齿,挖苦嘲讽起人来,尖酸刻薄。他们都非她的对手,每每来一次,便讨一回冷讥热骂,败兴而去。她不彻底得罪他们,但也绝不受他们的欺辱。
某天,有一位六十开外的老人跨进了潘家熏鸡铺。这老人鹤发童颜,下巴飘着稀疏的几缕银须,身着布衣,脚穿布鞋,手拿一把纸扇,气宇轩昂,精神矍铄,大有道风仙骨的模样。他进得店来,环视了一番店容,选中靠窗的一个雅座,不慌不忙地走过去,款款落座。铺子里的十几个顾客,都不禁把目光注视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