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方细与大嫂两人抱着纸钱往院里去,大哥又使唤光耀来帮着烧纸,自己倒是坐在红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三嫂在厨房忙着备祭品,大哥唤老三:“三,阿妈作祭,我们兄弟喝一杯。”
大嫂怨道:“你看这帮男的,好吃懒做!”
年年到了这一天都是如此辰光。
四哥已经几年都没在这天回来,某一年方细与他吵了一架,四哥说,要不是你,阿妈会那么早死?阿妈就是生了你后身体才不好的!也不知是口不择言,还是脱口而出了真心话。
桶中燃起来了,黑夜中红旺旺一簇,并不嚣张,金元宝顺着火舌放下去,像糖放入水中融化一样,金色褪去,变成黑色的纸灰,最后没入桶底。
烟飘起来,方细抬头,目光跟着烟走,直到它在黑夜中消散,仍努力辨认着它的踪迹。她心中说着,阿妈阿妈,你在吗?她以前不信有神有鬼的,或者说,她希望世上没神没鬼,那也就没有命定,只有人为。可阿妈走后,她忽然期望世上有鬼了。
光耀站在一旁帮她们递纸,有几分不耐烦,还总扭头往厅堂里望。
大嫂唤她儿子:“耀,你喊阿嫲,阿嫲应该要来了。”
年轻男孩摆明是不信的,只是给他妈面子,懒懒散散地朝虚空的夜空中喊:“阿嫲,阿嫲,这边走,这边有好吃的……”大嫂满眼宠爱地嗔怪:“看你那个样,当阿嫲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