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用最恶毒的意念咒姐姐死,然而烙在背后的那张符箓起了法力,愈恨,那爱就愈勒得紧,她根本无法想象若姐姐消逝,她除了一身躯壳还剩什么?
于是,日记、信件、抽屉里某位爱慕者赠送的照片、礼物,她知道姐姐的眼睛已读遍每一处细节。不算偷窥,也不是分享,是共存共鸣。十八岁那年,当她们在雨季的最后一天把妈妈的骨灰依嘱洒海,回程的火车上,她凝视窗外雨雾缥缈的苍绿平原,辽阔得没有方向、失去时间,悲伤地觉到少女时期已永远消失,生命中华丽的、寒碜的谜也随着妈妈化为尘埃,而她终于可以从一捧土、一担砖开始砌筑自己的屋。然而,也就在这一刻,从车窗映影中,她看到坐在旁边打瞌睡的姐姐,格子衬衫、牛仔裤,头发削得薄薄的,全身朝她身上靠过来,倏然惊觉,身材、打扮与她愈来愈见差异的姐姐,什么时候起穿越孪生姐妹的领地,一个人出门攀山涉水,如今雨中归来,摇身变成要终生守护她的情偶?
她忽然明白一件事,妈妈没有走,她的魅影正随着火车穿雨而飞,频频回头,用潋滟痴迷的眼神俯视红尘中看起来像天生爱侣的两个女儿。那顶红草帽如一朵波斯菊,在空中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