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陆续有人按响对面单元的门禁。来了不少人,都停留在三楼的楼道。后来,那栋楼的电子门索性被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一块大石头压住,敞开着,好像即将要搬运什么大件家具一样。
搬出来的是一个大相框。由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抱在手上,那女人扶在相框的另一端。他们后边跟着一群人,显然跟刚才陆续上楼的是同一拨。相框里的黑白照片放得很大,吓了许戈一跳。板寸头,圆脸,很喜庆的模样,拍照时刻意收敛了笑容。
傍晚,许戈带大班出门遛。大班嗅着扣扣屁股的时候,扣扣妈就开始讲,五栋三〇二的那家男人在高速路上车祸撞死了,今天出殡。许戈脑子里立刻出现那张巨大的黑白免冠照片,板寸头,算起来今天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过他的脸。“还没上车,在小区门口就差点打起来了。女方的爸爸不知道跟谁打电话,小声说了一嘴,说幸亏当时女儿没在那车上,男方那边人听到了……按说这想法也没错,但怎么能说出口呢,是应该烂在肚子里的秘密啊……”如果她们没牵狗,在马路上碰到,许戈通常只会跟她点一下头就走开。
许戈强制地把大班拉开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遇见扣扣,都是大班死皮赖脸喘着粗气去嗅人家的屁股。两只狗相互嗅屁股,辨认味道,等同于陌生人见面交换名片。不过它们可不是陌生狗。大班的主动热情总会让许戈感到受伤害,人们往往会将它跟自己的处境联系起来——她肯定跟大班一样孤独,迫切需要友谊,以及爱情。可是说真的,一个人生活,许戈并没感到有多么孤独。母亲之前经常催促她再找个人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