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多子爵是那种壮年时代的英俊仍像夕阳般漂浮在瘦削面孔上的那种人。不过,同时还有贵族阶层中少有的、不为人知的心劳所投下的忧郁的阴影。记得上次我也像今天一样,望着他那一身黑色中只有一只大大的珍珠领带卡发出沉郁的亮光,仿佛子爵本人的内心似的……
“这幅铜版画怎么样?是筑地居留地即景(1)吧?构图很巧妙啊,而且明暗的处理似乎也相当有意思。”
子爵小声地说着,一边用细手杖的银柄指着玻璃展柜中的画作。我点了点头。云母般波光粼粼的东京湾、各种彩旗翻飞的蒸汽船、路上行走的西洋男女的身姿,还有向洋房上空伸展着枝条的广重(2)式的松树——其取材和技法均呈现出和洋折衷的风格(3),体现了明治初期艺术特有的美妙和谐。这种和谐此后便从我们的艺术中永远地消失了,也从我们生活着的东京消失了。我又点着头说:“这幅筑地居留地即景不仅有铜版画的趣味,还有画着牡丹花、唐狮子的人力车、烧瓷画上的艺妓照片,让人回忆起充满自豪感的开化时代,所以更有一种怀旧感。”子爵仍然面带微笑地听我说着,并静静地离开玻璃展柜,慢慢地走向旁边陈列着的大苏芳年(4)的浮世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