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也妮把父亲藏起的糖碟子重新拿来放上桌子,声色不动的打量着父亲。真的,一个巴黎女子帮助情人逃走,用娇弱的胳膊拉住从窗口挂到地下的丝绳那种勇气,也不见得胜过把糖重新放上桌子时欧也妮的勇气。可是巴黎女子是有酬报的,美丽的手臂上每根受伤的血管,都会由情人用眼泪与亲吻来滋润,用快乐来治疗;欧也妮被父亲霹雳般的目光瞪着,惊慌到心都碎了,而这种秘密的痛苦,查理是永远不会得知的。
“你不吃东西吗,太太?”葛朗台问他的女人。
可怜的奴隶走过来恭恭敬敬切了块面包,捡了一只梨。欧也妮大着胆子请父亲吃葡萄:
“爸爸,尝尝我的干葡萄吧!——弟弟,也吃一点好不好?这些美丽的葡萄,我特地为你摘来的。”
“哦!再不阻止的话,她们为了你要把索漠城抢光呢,侄儿。你吃完了,咱们到花园里去;我有事跟你谈,那可是不甜的喽。”
欧也妮和母亲对查理瞅了一眼,那种表情,查理马上懂得了。
“你是什么意思呢,伯父?自从我可怜的母亲去世以后……(说到母亲二字他的声音软了下来),不会再有什么祸事的了……”
“侄儿,谁知道上帝想用什么灾难来磨炼我们呢?”他的伯母说。
“咄,咄,咄,咄!”葛朗台叫道,“又来胡说八道了——侄儿,我看到你这双漂亮雪白的手真难受。”他指着手臂尽处那双羊肩般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