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戈安得出门期间,大卫做了一锅不上胶的白报纸,质地比当时报馆用的好得多;又做了第二锅出色的仿小牛皮纸,专为讲究的印刷用的,戈安得拿去印了一版教区用的祈祷手朋。原料由大卫亲自调配,他身边除了高布和玛利红,不要别的工人。
长子戈安得一回来,形势大变。他瞧着纸样并不怎么满意。
他对大卫说:“亲爱的朋友,安古兰末的生意主要靠贝壳纸。我们先要造出最漂亮的贝壳纸来,成本比现在降低一半。”
大卫为贝壳纸试了一锅上胶的纸浆,做出来的纸象刷子一般粗糙,上的胶结成一颗颗硬块。试验完毕那天,大卫拿着纸样躲在一旁,不让人家看见他伤心;长子戈安得却跑去鼓励他,安慰他,恳切得了不得。
“别灰心,”戈安得说,“你尽管试验!我不急,我懂得你,我一定干到底……”
大卫回去和老婆吃晚饭,说道:“真的,我们碰到了好人,没想到长子戈安得这样豪爽!”
他把奸刁的合伙人的话讲了一遍。
试验做了三个月。大卫宿在厂内,观察各种纸浆的效果。一忽儿觉得失败的原因在于破布和原料的混合,便做了一锅纯粹植物原料的纸浆。一忽儿又用纯碎破布做的纸浆上胶。他不屈不挠的干下去,不再提防长子戈安得,当着他的面把性质相仿的原料一样一样试过来,各种原料和各种胶水的配方都试到家了。一八二三年上半年,大卫·赛夏带着高布在纸厂里过活,倘若不在乎饮食,衣著,身体,也算过活的话。他拼命和困难斗争,要不是戈安得那样的人,看了准会感动,因为这个勇猛的战士从来不想自己的利益。有一个时期他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求事情成功。物质被人制成了物品,内在的抵抗消失以后,另有一些奇怪的作用;大卫用他敏锐的目光随时留意,得出一些工业方面的重要规律,认为要获得我们需要的产品,必须服从事物在后面几个阶段中的相互关系,服从他所谓物质的第二天性。八月中,大卫终究造出一种锅内上胶的纸,同此刻印刷所打校样用的纸完全一样;可是质地不勻,上胶也没有把握。拿一八二三年代的造纸业来说,成绩已经很好了,本钱却花到一万,而大卫还希望解决最后一些困难。那个时期,安古兰末跟乌莫流行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说戈安得弟兄被大卫拖累,损失不貲;大卫花掉三万法郎试验费,只造出很坏的纸。别的厂商听着害怕,愈加相信他们的老方法;他们还嫉妒戈安得弟兄,散布谣言,说这家野心勃勃的厂不久要破产了。长子戈安得买进一些造卷筒纸的机器,仿佛是给大卫做试验的。事实上老狐狸撺掇大卫只管研究锅内上胶,他自己却用大卫告诉他的原料羼入纸浆,把成千令的白报纸运出去,交给梅蒂维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