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村长的话来了:“日本人……警备工作……”他不能再想下去了。两只手微微地颤抖着,嗓子已经被什么硬的东西塞住了。他说不出来,他也不希望表示什么,他晓得即使表白什么也没有用处。他已经是个没有希望的人了,他的儿子在半年之前已经死掉了。是的,他的儿子,一个禀赋聪明倔强的小子,高个子,声调洪亮,富于反抗的精神。在夜间,他常听见那有力的脚步声踏进房门,接着那铁圈铮铮地响着。似乎他故意在击打它,有一派神秘的情调远远地传来。他喜欢那声音,他喜欢小伙子的粗鲁与勇敢。自从儿子当义勇军去,那铁圈永远没有响过,后来他的儿子被日本兵杀掉,那铁圈从此便悄然无声了。王老大停在穿连柱子的前面,沉默地低着头,向着圆圆的铁圈上凝视着,思虑着。他带着一种热爱的心情摸抚着它,终于发现了点点的斑迹,仿佛经过风雨的侵蚀长了红锈,时间消磨着它的生命,失掉了往日可爱的光辉。靠着铁圈的柱角点缀着绿色的苔痕,土墙的暗影像一张破网……王老大第二次离开那里,毅然地跨大了脚步,把胸脯挺得直直的。可是在他的心里毕竟感到少了什么东西,那是一种不可言喻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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