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与对坐,垂首丧气,追思前事,初无一言。已而摩乞言去,复曰:“此言容或可信?”余不欲质言其可否,但漫应之。摩乞曰:“吾形短耳,料事则非短,一如成人,何为见疑。君年稚,吾有一言奉渎:每遇人言,当斟酌其理与否,勿加以轻信。吾唯轻信,故有时为人所中。”余曰:“然,小人之术,良可畏也。”摩乞临行,复曰:“吾尚闻其人不居英国,行远道矣。吾以艺游食,彼果归者,吾当先知。其诡秘之迹,苟有所闻,必以奉白。似此女子为强暴所污,吾果得当,必力拯之。唯立铁麦之罪,万死不赦!”余曰:“尔中热如此,令人钦服,即吾亦决助汝成功。”摩乞曰:“吾不敢望君之信,但愿以全人待我,勿谓身废而脑力亦废。行再相见,后此尚有通书之时。”余伏而与之接手,此时信彼之心,较前胜矣。摩乞执伞冒雨而出,为风所振,伞左右侧,则力持之。余目送其行,始闭门入息。
明日老渔兄妹偕来,三人同赴伦敦,遂夙至车站候车。根密支及汉姆亦在车站送行。方老渔移置行李时,汉姆引余至车后,指老渔曰:“此老希望已绝,此行不审何适,智计皆穷。想在外日多,果不得意中之人,不归决矣。马司德大卫果爱朋友,幸为助之。”余与握手甚坚,曰:“汝且勿忧。”汉姆曰:“谢君盛意。然尚有言,吾所业佳,得钱非少,顾无可用之地,其钱仍储为吾叔用之,但劳马司德为我转致而已。果此钱果为老人用者,则吾之用力尚为非虚。”余曰:“如约。汝勿戚戚,旧燕尚有重归之日。”汉姆曰:“人生所贵者心,心既虚枵,何物尚能弥补。唯所郑重于君者,老人旅费万不可乏。”余曰:“诺,密司忒壁各德得其妹丈之余资,有不及者,吾必以尔之存储济之。”遂与之别。观其悲凉之状,令人烦懑。而根密支之送老渔,且泣且不欲老渔见之,为状则非予笔所能描写。综言之,余车行后,根密支尚望尘而奔,至于里许,迨喘不能前,则坐一面包肆门少息,一履已失,冠亦凸凹不复成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