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弟咽下最后一口白薯,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她发现自己把烤白薯的皮都吃下去了,吃得一点不剩。她走进周家的时候,还微微打了一个嗝。
时钟敲响7 点的时候,周家水池里积攒的盘子和碗,还只刚刚洗了一半。
这家人有个习惯,让来弟觉得好笑。一家三口,吃了饭谁也不愿意洗碗。来弟第一次来周家,发现厨房的柜子里没别的家什,全是盘子和碗。他们吃了饭就把脏盘子全放在一只塑料筐里,攒上一星期,等着来弟来洗。那些碗和盘子上的油早都腻住了,每次都得洗上一两个小时。好像他们家请钟点工,就是为了洗碗。
城里人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来弟想。还老说农民如何如何不讲卫生,他们自己其实才是假干净。要不然,城里人得的病,怎么都和乡下不一样……
来弟听见周家女人在走廊里对她男人说:你明天到合同医院去开点药,就说你牙疼。那男人说:可我没牙疼,你这不是咒我么?那女人声音就高起来:真是不明白,你没听孩子老嚷嚷他牙疼么,给他买药,一次又得花十块八块的……
那男人不说话了。
后来周家女人走到厨房里来,递给来弟10块钱。说是春节前来弟走得急,忘了把年终的奖金发给她了。来弟连声说春节都过了,心意她领下,钱就算了。那女人便把钱往来弟的兜里塞。来弟占着洗碗的油手,没法推让,侧身躲着,心里一急,脱口说:钱我不要,我向你要一样东西,你要是有就给我,算是奖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