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翔不忍心再看到黎运隆,但在动身到川大以前,赵翔还是在街头偶然见到了他。他告诉赵翔他曾四处反映自己的情况,并提供了自己受伤被俘的情况和一些同样被俘的战友的名单,请组织上对他在战俘营中的表现进行调查。这些说明、材料,他已经在回国后的学习、政审中提供过了,他的档案袋已经塞满了这类材料。他又重新提供。但这如石沉大海。他曾四处寻找工作,但毫无结果。在这之后,他羞于见人,曾一连几个月在家闭门不出,他似乎要崩溃了。
最后,也许是别无出路,也许是还有一股什么力量支持着他,他决定下一年还要第三次参加高考。
他前面还有路吗?赵翔很悲观。
没有想到,黎运隆作为四川农学院的学生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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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大概知道农院发生的情况,赵翔还是想听到黎运隆的叙述。
黎运隆对赵翔、李劲讲了“农院事件”的详情和最新发展,接着说:
“……我去年入学不久就听到老师和高年级同学的许多意见,大家情绪很激动。据说那些意见在这之前已经反映过多次,上面不听,硬把学院迁到了雅安。我想,领导当初的决定肯定有他们的考虑,学苏联嘛,工、农、医,都要从综合大学里分离出去,连清华大学不都被调整为工科大学了吗?但我觉得那些反对意见也是很有道理的。说实话,我对这些事没有多少兴趣。农院已经在雅安了,怎么可能搬回成都,重新成为四川大学的一部分?我关心的不在这事本身。我想的是,当初这么多教师、学生的意见在领导眼中为什么毫无意义?不但如此,听说有人还以是否拥护在雅安建院作为标准对教师区分‘左、中、右’。我有次亲自见识过学校一个领导,是个老干部,听说当年就初中毕业,他对知识分子充满了偏见,有时蛮横到极点,几次大骂反对在雅安建院的人是‘反党之心不死’。当然,在雅安建院不是他们的主意,是‘上面’的决策。他们只是坚决维护这个决策,不允许人有不同意见,更不允许人反对。在最近的‘鸣放’中,师生们意见这么多,这么尖锐,一方面是针对当初要在雅安建院这个决策本身,照我看,更重要的还是不满领导的专横,要求重视民意,要求决策民主化。可是,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接受,不能容忍……在大学里都是这样,在别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