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煞庄没去一个人。芥川龙小队长叹口气对田仓说:“中国农民难道变了?这些钱可是白挣的。”
“抓来几个,看他们干不干,我不知你脑瓜里装些什么?”
“哼!”芥川龙摇摇头,“你永远也不会懂,煞庄离这儿只有三百米。它有多少人?我们不知道。只用两个亡命徒,躲在村子里,住上五天,你试试。中国有句古话: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中国人要是趁我们立足未稳,毁了这座桥,你我都得完蛋。”
“芥川君真是高见,”田仓健男悟了禅机,“我明白了,你是怕两双眼睛不够用,可他们不来该怎么办?”
“会来的。我学历史时,专门研究过中国。你去把赵队长叫来。”
第二天,赵队长收买的两个细作去做了一天工。太阳沉入西山的时候,两人各拎着三斤小麦,手里攥着一块银元兴高采烈地回到煞庄。逢人便说:“这可是真袁大头,不是铁板,不信你听。”拿石块一敲,声音很脆很响,尖尖的,直往心里钻。第二天,去了十个,第三天,去了三十几个!一天一块银元,到哪儿能找到这种好事?沉默、恐惧、与日本人心理上的隔膜,只在一瞬间,就被银元的冲击波摧垮了。逃难时维系整体的纽带让那可入骨的声浪击断了。从那天起,万家的大门紧闭了半个月。他不愿意看到兴高采烈的人们,不想听到“皇军比国军强”这样的表白。那些天,万五爷真的觉得中国就要完了。政界、军界都有认贼作父的,没想到煞庄也有恁多有奶便是娘的种。隔壁秋雪的叫骂声终于把他引出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