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的尸体已经清理干净了,郭顺正带着人清理留下来的血迹。察言观色,他已经知道了刚才临倚公主叫住他们想要说什么,心里对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女孩子不是没有佩服。这样的地方,对于她来说,恐怕和修罗场没什么区别了,她却还能在话要出口的时候忍住了,继续住在这里,不能不说没有过人的胆识,自制力也是一流的。这样的人,将来必定是会大有一番作为的。可惜的是,她是一个女孩子,并且还是一个要和亲到东靖去的女孩子。她的人生注定长不了。
郭顺忽然开始怜惜起了临倚来。这样一个和真正的皇族一样高贵的女孩子,她的人生就如同山野里的百合一样,一直是寂寞的,可是,最终却不得不成为权力之下必须牺牲的那个人。
一桶一桶的清水泼在了船上,泼在了染有黑衣人或者御林军侍卫的鲜血的地方。有的地方血迹已经干涸,原本鲜红的血,凝固成了黑色,看起来触目惊心。宫人们安静耐心地擦洗着,一路走来,他们对这样的鲜血已经麻木了吧。郭顺想,连自己都麻木了呢,权力,这永远是一个能让人疯狂,能让人沉沦的东西,人们追逐它,最后,也被它俘虏。他的五十年的时间都奉献给了宫廷,他看到了太多的权力,也看到了太多的权力之下的人们,逐渐失去自我的人。他忽然感到疲惫,看着那些对权力孜孜以求的人们,看着那些在权力之下的牺牲品们,甚至看着这五十年的时间自己将自己装进一个匣子,不敢哭,不敢笑的生活,他忽然在这一刻感到无比的疲倦。这样的感觉就像一个人置身与海水之中,脚下有一种力量拉着你,无法挣脱,只有下坠,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