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一天,第一次看到小家伙。
在这之前虽见过超声波照片上的“小黑枣”,知道它即是正在超速成长的胚胎,但当时才怀孕月余,仍处于莫名其妙的“心情晕眩期”,不相信这是真的(或者说,没把握它会真的安全存活下来),因此无法对那颗小黑枣发挥想象,感受母子亲伦的悸动。我记得自己匆匆忙忙看了一眼照片,立刻将它交给医生,好似拾金不昧的学生,连捡到他人裸照也不敢多看一眼。
躺在产台上,十九周大的肚子已经凸显出来了。医生先照超声波,他对我的肚内乾坤非常满意,没有前置胎盘或其他妨碍“下针”的问题,听他的口气,好像碰到一粒超级甜瓜般轻松自在。我有点猴急地问他:
“看得出来是男的还是女的吗?”
每个妇产科医生一定会碰到这问题,如何回答也各有巧妙吧!我相信时至今日,虽然两性平等、男女平权的雷声天天在空中响着,关起门来,生子为贵的观念仍烙在大多数人的心口。那是一种野蛮的压力,让女性在饱受惊险的生育历程里还要承担一份焦虑。当医生感受到孕妇的焦虑时,如何回答性别问题确实需要高度的“修辞学”技巧。(“看不太清楚……”“很有可能是女的,不过不敢确定……”“哎呀,男的女的一样好啦,武则天是女的,撒切尔夫人是女的,奥尔布赖特也是女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