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映霞的意思很想绕个弯子,问一问杨华家中的情况,家中的人口,问问杨老伯母今年高寿,再问问杨恩嫂今年贵庚,有没有小孩。但是这话说出来,不致遭杨华菲薄么?……
李映霞吐吐吞吞,迟疑好久,才跟着说道:“事到如今,不能不说了。华哥,我如今是亲丁骨肉一个也没有了。现在世路颠险,投托疏远亲故,有时候反是自投火炕。若是没有什么的话,华哥,你府上永城县若是离此不远,我……我想恳求华哥,把我送到杨老伯母跟前,求她老人家照应我。……不是我李映霞沾不着,赖不了的呀,我实在陷于绝地了。华哥救了我,一路待承我,光明磊落。……我,心里有数,我很感激。……华哥,你不要小觑我,我是不得已啊。我投到你府上,我情愿为奴为婢,服侍老伯母和嫂夫人。我只求杨恩兄看在我肖大哥的情面上,怜恤我,替我找一找我的胞兄和肖大哥。……”说着泣不成声。
李映霞已经把她最难出口的话,说出口来了。
玉幡杆杨华不待听完,竟已难住了。果然把麻烦栽到自己身上,摆脱不开了。他浩叹一声道:“霞妹,你的心情我已完全明白,你的处境实在太难了。你意欲投到我家,暂为避难,这正是你看得起我。但是,我却有碍难之处。不瞒你说,我家中人口孤单,只有老母寡嫂。我家母持家素严,我在外面一切事,有的还不敢禀告家母。现在我若突然把霞妹带回家去,家母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她一见面,定要生疑,恐怕当场就要责骂我一顿。霞妹,我说这话,你可别过意。你我一个孤男,一个少女,我就是对家母说患难中搭救出来的宦家小姐,家母她未必肯信。那时候,家母责问起儿子来,倘或语言不慎,触犯到霞妹身上,你想我何以为情?你何以为情?不但是霞妹借寓避难之事办不到了,还找出意外的嫌疑来。霞妹的苦处,我很明白,我不敢答应你,正是有不得已的缘故。照你所说,故乡本家一涉到争产,那是当然投靠不得的了;而且相隔太远,那就不必回去了。但是,你连一个靠得住的至亲也没有么?比如你的母舅姑父之类,他们若晓得你惨遭不幸,我想不至于袖手不管吧?总而言之,霞妹不必过于为难,我替你打算,是教你就近先投奔一个可靠的亲戚,暂时避难。然后我再极力想法,一面替你打算这件官司,一面给你查找你的胞兄和肖大哥。我不过因为我是个孤身男子,不便收留你就是了,我决不是从此丢手不管。我若不管,将来肖大哥知道了,他岂不怪我?况且我们武林中最讲究救人救彻,最忌讳有始无终,这一点,贤妹你尽管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