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书童已将各役传到,宝珠见护从已经伺候,欲将发作, 又不好变脸。谁知柏忠见宝珠柔软可欺,不知好歹,走过来帮腔道:“松大人吃的是喜酒,你同我少爷正是才貌相当的。”宝珠借此发作,不觉大怒道: “好大胆的奴才,也来胡说!你仗谁的势,也来欺我?你这奴才可还了得? 我定要你的脑袋,明日同你在主子面前讲话。”说罢将杯撇在地下,不别众人,吩咐伺候,竟出来上车。家人上马,各役点了高灯火把,簇拥而去。
此时刘公子大为没趣,李、许二位道:“柏先生言太重了,不怪他有气。” 刘公子一团高兴,弄得冰冷。众人俱皆不欢而罢,向刘公子谢过上车,依仁还周旋刘公子两句话,也就去了。刘公子送过客,一肚子脾气无可发泄,将柏忠叫到面前,怪他多嘴,说道:“才有点意思,要你来放屁,弄决裂了。”气一回,想一回,又把柏忠顿一臭骂,骂了四五场。到三更时候,才放他回 去,灯笼也不许他点,又不许人送他,叫他黑走,遇见巡城的好挨打。不想话说巧了。
再说宝珠上车巡城,一路暗想,又气又愧,他捏我的脚,大约知道我是 女孩子,所以敢调戏我,以后各事,更要小心。又想他既识破我,怎么放得 我过呢?罢了,从此不同他往来就是了,好在没有实迹他拿了。翠姊妹妹也帮他取笑我,处置他们也是易事。还有柏忠尤其可恶,明日想个法子,重重 的办他。心中想着,已到南小街口。一对藤棍在前开路,高灯上是监察御史, 巡视南城。适值柏忠冒冒失失由巷里钻将出来,正撞个满着。各役一把扯住 道:“什么人狂夜!”柏忠酒也多了几杯,回道:“是我,怎么样?”众人 将他拥至车前道:“都老爷在此,还不跪下?”柏忠不服,众人乱推乱拉,将柏忠按倒在地。宝珠见是柏忠,大怒道:“你这奴才是谁?敢于黑夜独行直步,若不直供,刑法伺候!”柏忠向上一望,见是宝珠,叫道:“松大人, 你不认识我了?方才你与同席的。”宝珠道:“该死的奴才!一派胡言,打嘴!”各役不由分说,两三个服侍一个,把柏忠打了二十个嘴巴,打得柏忠 满口流血,如杀猪一般的叫。宝珠又问道:“你这奴才,究竟姓什么?”柏忠只得回道:“松大人既推不认识,我姓柏,叫做柏忠,是刘相府的。”宝 珠冷笑道:“你原来仗着宰相势,你可知王侯犯法,我总是一体办的。你既 是相府的,我也不打你了,明天真要同你在主子面前讲话。”吩咐带着各役, 取过铁练套上。可怜柏忠崭新的一身衣服,锁在车尾子上,跟着儿跑。宝珠 回到府中门首下车,吩咐将犯人锁在耳房里,听候发落,回身一直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