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没回去看望过你的老师?”
“考上博士以后,我回过家乡一次。而我的老师,已经在我回去的前一年病故了。村人们告诉我,大家将她安葬得很体面。每至鬼节,都有人做了假面到她的坟上去烧。有曾是她学生的人,也有不是她学生完全出于敬意怀念她的人。你知道是什么目的支持我一直读到博士吗?”
“什么目的?”
“当年,博士被派出国的机会多。我常想,我一旦出国了,就要把我的老师接出国。我将到处打工,挣尽可能多的钱,尽可能请高明的整容医生,为我的老师整容。在家乡的日子,我几乎天天到老师的坟前凭吊她。我想,我只有按照老师生前对我的大希望,做一个报国效民之人,才能对得起我的老师,也算不辜负我的老师。可现在,我的想法早已改变了……”
“改变……怎样的想法了?……”
“现在的我,只为我自己已经取得的社会地位,和今后的个人前途着想了……”
他苦笑了。那苦笑中,明显地包含有嫌恶自己的意味儿,却也明显地包含有宽大和原谅自己的意味儿。这两种意味儿相互掺杂着,彼此抵克而又渗透,使我竟觉得他那苦笑,看去很有点儿像是别一种的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