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的话,”——母亲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如同一个女人看着一个陌生男人一样看着我。“……园子小姐的事,你,也许,……已经……”
“哪儿的话!妈你真是!”我笑起来。我觉得平生以来从未笑得那么艰难。“我怎么能干那种傻事呢?我能连那点信誉都不讲吗?”
“我懂啦。只是有点不放心呀!”——母亲脸上疑云打消了,难为情地说:“当妈的,活着,就是担心这些事呀!没问题,妈相信你!”
当晚,我写了一封连自己都觉得不自然的委婉谢绝的信。我写道:事情来得太突然,现在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的精神准备。第二天去工厂的路上,我顺便到邮局去发信。那时,快件窗口的女服务员惊诧地看着我颤抖的双手。我看着我那封信被她粗暴的、污脏的手机械地打上邮戳。看到我的不幸被机械地处理了,我感到安慰。
空袭转移到了中小城市。看来生命的危险性失掉了。同学中间已流传着投降的说法。年轻的副教授发表他暗示性的看法,想讨学生们的欢心。一看到他发表怀疑性的见解,并得意地翘起他的鼻子的时候,我就想:我才不上你的当呢!一方面我对至今仍相信会胜利的狂信者投以白眼。战事是胜是败,那种事情对我来说无可无不可。我只想脱胎换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