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下学而上达”,即“由建立于彼及吾人精神自性之行业,作整体之自我发现”;“不怨天,不尤人”即破除私我,超越人我、善恶、祸福之二元对立而入于“常”境,达到“整体之自我转变”;最后欲以“天”为知音,将全部身心寄托于天命,即“向此无上者以吾人全部有体作整个自我归顺”。奥氏所谓“牺牲之三联”,开启无上微密之秘钥,宛然具在。
不过,儒家和道家为达到反己复性,所采取的功夫路径是不同的。《文子》讲“遗物”,《庄子》讲“外物”,《易传》讲“开物”,而《中庸》讲“格物”,是以动态的“中庸”达性命之正。儒家采取的是“下学而上达”的礼乐实践,近于《薄伽梵歌》所推扬的“业瑜伽”;而道家抟气守静,应该属于“禅瑜伽”。《易》穷究天地阴阳之理,明显归于“智瑜伽”(Jnana Yoga)一路,《薄伽梵歌》谓之僧佉,也即数论。三种瑜伽并非互相排斥,而是相辅相成、互补互生,构成一道使身心灵不断向上超升的阶梯,其顶端是巴克提瑜伽,也即奥罗频多所推举的向无上者返归的“敬爱道”。庄子谓之“通于一而万事毕,无心得而鬼神服”,在涵融天人、有无的通“一”之境,以无所得之不执心,奉献于众生与神明,如是参赞天地之化育,与天地相参,与神明相配(配神明,醇天地)。《易·说卦》谓之“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和顺于道德”属业瑜伽;“穷理尽性”是智瑜伽,但也涵有定安静虑之禅瑜伽成分;上达天命为巴克提瑜伽,而一以贯之的是“理”,也就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