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在《代侯公说项羽辞》中有言—— “来而不可失者,时也,蹈而不可失者,机也。”
十年里,吴振海是一个时时刻刻伺机而动的人。十年来,他活着的态势时时刻刻犹如箭在弦上。十年来,他活得比我的同代人中的许许多多都累。十年来,我的同代人中许许多多人在似有似无中寻找悠闲,而这一个吴振海在一无所有中寻找冒险。
我们稍对时代加以研究,便会发现时代原来具有这样的禀性——它一向只欣赏两类人——甘愿按照它的要求去活的人和违逆它的愿望并且最终成为它的挑战者的人。它因欣赏前者而奖赏他们,它奖赏他们为的是使他们更符合它的要求,对它的圈限更不敢越雷池半步。它对后者照例是不予奖赏的。非但不予,且每以惩剑悬其头上。它欣赏他们大抵在它确感需要他们的时候,亦即我们叫作“转折”的时候。这种时候他们的叛逆和挑战的勇气及其精神,是促它嬗变的催化剂和促它“转折”的推动力。正如蛇有时需将身体夹在树杈之间完成它的蜕皮一样。没有它的那些叛逆者和挑战者,一个时代是不能从它的旧的躯壳之中摆脱出来同时获得新生的。为此它才慷慨地奖赏他们。这种奖赏往往是一次性的,是无比丰厚的。其后它不再赐惠于他们,因为它已经奖赏给了他们对人而言至关重要的千载难逢的时机,而且一并加上了明天。事实也正如此,那些在时代的“转折”关头把握住了时机,并且由此获得到了成功的人,成功将具有令人信心十足的延续性,因为他们乃是和一个新时代同时诞生的,而一个新时代的寿数,通常是按世纪来计算的。新时代需要它的推动者陪伴同行。至于那些曾被它欣赏过、青睐过甚至恩宠过的人们,或者被它留在旧皮上,或者在它完成痛苦的“转折”的时候,分担它的痛苦并和它一起嬗变。它最不欣赏的也许是那样一些人们—— 在昨天里既不曾被它当做过典范而重视,今天对它的“转折”又麻木不仁的人。它在今天里不暗示给他们任何机会,它也不在明天里留给他们什么。它对他们无辙亦无奈,正如他们对它也是那样……匪今斯今,亘古如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