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么一种情形,使我这个少年的眼,有机会观察很多“大姑娘”。
连我母亲和她们说话,她们也显出腼腆的样子。
同院有个比我大的男孩子心思不良。按今天说法,可叫作“问题少年”。
有次他问我:“你看她们中哪个漂亮?”
我就指着其中一个说:“她最漂亮。”
他怂恿我:“那你敢走到她跟前去对她说‘我爱你’吗?你若敢,我给你两个玻璃球儿!”
于是,我逞强地走到那一个“大姑娘”跟前大声说:“我爱你!”
不唯那一个“大姑娘”,所有的“大姑娘”们全都倏地一齐红了脸,全都瞪着我呆住了。片刻,这几个伏在那几个身上,一齐笑得前仰后合。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大姑娘”们笑开怀,她们一个个忍住笑,复一齐瞪着我,脸仍红着,都显出一种很美的腼腆。我母亲因那件事狠狠训了我一通,不许我以后再跟那“问题少年”接触……五十年代“大姑娘”们的娴静和腼腆,单就男性对女性的眼光而言,从我这儿讲,在我记忆里永远是优雅的、美的。姑娘大了,如果只“蹦迪”蹦得好,却从不知娴静何意,如果一味现代,从未羞涩过,从未腼腆过,细想想,也够俗得烦人了……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中国女性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前三年,是中国的灾荒之年,也是中国人的饥饿之年,更是逢此三年的绝大多数中国女性每忆心悸的艰苦岁月。从母亲怀中的女婴到老妪,几乎概难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