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回家了,我爹站在院子里望天,满树的槐花开了,风一吹,满院子都是槐花。我爹站在槐花作成的雪里面一动不动,我躲在槐花幕后不敢靠近他,我害怕他怀疑我是越狱回来的。过了一会儿从天边飘来了一道彩虹,越来越近地靠近我爹,最后停在他的头顶上,那是一道圆圆的弧,让我想起了佛祖头上的光。
这几天太冷了,有人说这就是暖冬的好处,因为刚到冬天的时候暖和,真正到了三九,它就加倍补偿回来了。
我的手全是冻疮,脚上也是,晚上睡不着,痒得想喊叫。
老万告诉我一个偏方,用雪擦洗手脚,我就擦,整夜整夜的擦,擦完了就把手抄起来,脚晾在外面。
冷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进来,冰冷的空气仿佛在往我的肉里面钻,就像无数纤细坚韧的丝渐渐勒紧我的身体。
白天我经常到操场上没有目的地走,我感觉这样才不会孤单。可是很少有人理我,后来我才知道,大家跟我打招呼,我听不见,别人靠近我,我会迅速躲开,甚至有时候还会骂人。太阳出来了也不理我,它不会照耀着我让我感到温暖。风吹起的砂雪和碎纸片还有带着泥浆的树叶也不理我,我想要去抓它们都抓不到,连天上的云彩都不理我,我从来就没看见印象中的那些草原和牛羊……有时候我在操场上溜达累了会冲着天空嗷嗷地喊上两嗓子,我觉得这样很舒坦,喊完了就该休息了,就像农村社员们收工的号子一般。我尽量躲着董启祥和老辛他们,因为他们看我的目光充满着怜悯,这是我不能接受的,我杨远是—条真正的汉子,什么事情也休想打倒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